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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篇有一小段相當噁心》

  太酷了!神經外科各刀房儼然正舉行一場軍備競賽!

  手術房裡面擠滿了各式各樣的儀器,人不多也顯得擁擠,真是帥。計有即時顯影X光機C-arm一台配顯示屏、顯微手術用大顯微鏡配顯示屏、手術中監測中樞或周邊神經系統動作電位的電腦一台,以及腦內手術用定位系統配顯示屏一台(相當於腦內衛星導航器),上面還有一張貼紙寫著:「高科技房間專用」!看來以後如果最高科技的NASA不肯錄用我替外星人治病,醫學中心的神經外科也是值得考慮申請。

  不過真正讓我感覺帥到掉渣的還是各式各樣的開腦手術!不管是病人清醒著進行的開腦手術,還是腦部腫瘤挖去一大塊,術後第三天卻能在查房時與我們對答如流;儘管書上寫的合情合理,但還是令我嚇得目瞪口呆,總覺得有哪裡奇怪。

  同學夾機說他這學期看過最振奮人心的手術就是神外開動靜脈畸形:腦袋挖空的洞一直冒血,即使抽吸器一直拼了老命的吸,冒血的洞還是一下子就又滿了,超剉!神醫的床邊教學也語帶神秘的開玩笑說:如果你們有人想體驗人魔開腦烹食的快感,嘿嘿,我可以幫你;你可以醒著體會食用自己腦袋的快感,而且理論上不會有什麼太大後遺症!

  真是噁心斃了!呸呸呸!看來醫師多少是種有點嗜血的行業,與心理變態之間的尺度實在難以拿捏。(我的部落格,還能算是青春部落格嗎?)

  不過,門診地獄可就沒那麼有趣了...

  血管、腫瘤神經外科的門診雖然多的是開完刀渾像個沒事人的病患給醫生非常大的鼓勵,但偶爾也會出現看來有點駭人的科學怪人病人,雖然被拯救了性命,卻不得不帶著無知群眾(如我)的異樣眼光勇敢的活下去!(病人身體不舒服很可憐,堅強活下去很勇敢,要體諒人家,不可以沒禮貌!)

  而脊椎神經外科的門診則更是一段愛與耐心的故事。五個多小時的門診裡,要看將近五十個大同小異的下背痛病人,有時候實在是令我真的快要坐不下去,不禁佩服看相同門診三十年的主治醫師,洗在金甘心。

  下背痛在美國是僅次於感冒的第二多病患就醫原因,在台灣想必也是相同情形,每年國家醫療經費花在上面的金額相當可觀;由於下背痛的原因跟脊椎退化有關,所以也可說是只要年紀到了就逃不過的宿命,堪稱脊椎動物的原罪。如果想要減緩這種退化,除了時時保持標準姿勢、抬頭挺胸頂天立地、坐有坐相站有站相之外,實在別無他法可行。

  雖然剛開始百無聊賴,但看著看著終究還是給我看出了點趣味;當然,診間最有意思的事情永遠離不開寬衣解帶!(不要誤會,當然脫是真的脫了,不過脫的通常不是阿公就是阿媽,一般人應該完全沒興趣...)

  由於脊椎退化的病人經常要穿著各式各樣的背架,所以門診時往往得花費很多時間等待阿公、阿媽脫去他們身上的背架以方便把衣服掀起來,而偏偏阿公阿媽們的動作又特別慢,再加上行動不方便,你幫我我幫你,每次都越拖越久...

  如果病人是阿公,開始時通常阿媽都會靜靜的在一旁聽醫生怎麼講,要是醫師說了什麼注意事項是阿公平常都當成耳邊風的,阿媽就會抓緊機會向醫生告狀!如果醫生跟著數落阿公兩句,就會看到阿公訥訥的憨憨的笑,一邊跟醫師說:拍誰啦!一邊轉過頭去拉阿媽的手:哩賣溝ㄍㄚ哇漏氣啦!

  如果病人是阿媽,則阿公往往一幫忙脫衣就會惹得阿媽大呼小叫:唉唷~卡輕ㄝ啦!哩未曉啦,哇ㄍㄚ滴來啦!要是醫師有什麼指示,阿公最愛不懂裝懂的答腔:聽到謀?打蓋嘎哩貢攏貢未聽!阿媽也會不甘示弱的回嘴:哩賣底瞎假猴啦!要是有時候診的人實在太多,也會有阿公牽著阿媽不管三七二十一硬闖診室,對著醫師連連鞠躬:醫生,拜託啦;街阮查某郎啦,洗在疼嘎謀法度了,哩嘎況接咧後謀?真是令人拿他沒辦法。

  所以我就這樣看著一幕幕的脫衣秀在我面前不停上演;雖然只有阿伯圓鼓鼓的、阿公皺巴巴的肚子,雖然只有阿桑鬆垮垮的、阿媽乾癟癟的乳房;但我還是越看越覺得浪漫?即使當年為彼此脫衣的迫不及待與狂野激情不再,但現在的慢半拍似乎也自隱隱透露著某種美麗的暮年之愛?

  另一個門診令人不耐的常見原因就是得面對病人各式各樣異想天開的問題。我有時候會深深覺得不能將病人的問題編輯成十萬個為什麼也算有點遺憾。一次,當我的主治醫師告訴剛開完脊椎固定術的病人,轉身的時候要小心,儘量整個身體一起轉,不要只扭動腰部,沒想到病人立刻反問:「醫師,那我睡覺的時候會翻身,怎麼辦?」我心理立刻OS:哇靠!不愧是病人的水準,這種問題你也問得出來!主治醫師笑了笑告訴他:「沒關係,你覺得不自然不舒服的時候,身體自己會轉過去,不用擔心。」

  !

  突然之間,我覺得很慚愧,就在上一刻我竟然還為了自己的無知洋洋得意,忘記了病人永遠是醫生的老師;謝謝你教導我,現在我知道了。原來當什麼令我覺得不自然不舒服的時候,我只需要輕輕的轉過身去;而那就夠了,不必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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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yvenlaister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1) 人氣()